宋雨在小院子用早膳，招呼了程苗秀和劉茜一起。

文大娘免不了數落劉茜。

“阿娘。”劉茜一直很難和文大娘溝通。

宋雨奇怪地望著文大娘，問道：“大娘，你是沒睡好還是怎麽了？”跟吃了火藥似的。

文大娘心裏焦急，眼裏仿佛隨時出現劉茜被胡氏毒害而亡的一幕，語氣非常急：“姑娘，她就不配和你坐一起，姑娘不用慣著她。”

她邊說邊拿小刀，把紅豆糕切成小塊，方便宋雨夾。

劉茜不想再像以前做閨女時和文大娘一般吵架，忍住了脾氣。宋雨沒讓她起身，她就默默吃粥。

宋雨瞅著文大娘，“她怎麽不配我和坐一起了？”不知道兩母女又鬧什麽矛盾，與其回避，不如試試把心裏的刺挑出來。

文大娘楞了楞，“她……”身份低？沒用？哪一個都不成立，因為相較劉茜，宋雨根本沒名份，這話說出去還不得難看。

沒有其它人插話，就連程苗秀也安靜地吃粥。

宋雨吃了塊紅豆糕，又問道：“她怎麽了？”

文大娘臉色很難看，為難地說：“就是不該和姑娘坐一起……”

宋雨偏頭望著她，聲音和神情一樣冷淡，“你都能和我坐一起同飲同食，你的女兒怎麽不行？再說她是個貴妾，也不差。”

文大娘馬上窘了，心裏很慌，不知道怎麽才能說到點子上，也不敢說，嘴拙地道：“那不同，我是姑娘的好幫手，她，她是個惹事精，遲早連累姑娘！”

她憋半天終於把話憋了出來，緊張又驚惶地瞄著宋雨。

此話一出，院子裏的人都望著宋雨，包括劉茜。

憂愁在她們眼神流轉。

宋雨擱下筷子，不以為然地說：“到底是她惹事，還是麻煩自己找上門，這一點你可是要區分清楚。既然我們現在有能力與胡氏抗衡，幹什麽要任人魚肉？”

“我們？”文大娘聽得熱淚盈眶，宋雨把她和劉茜都當自己人呢，怎麽能叫她不感動。

文大娘雖然一直明白自己對宋雨來說非常重要，可親耳聽她說出來又不同了。

宋雨白她一眼，“你對我的好，我記著。你有事時，我能不幫你嗎？不要怕連累我。再說了，我覺得自己現在福運極旺，劉茜的事能化險為夷。你也安心跟著我去縣城，家裏老太太由伯伯照顧著，如果不放心，也可以接到縣城去，租個房子就是了。”

宋雨對能幫自己的人向來大方。

文大娘明白宋雨有解決事情的能力，得到她的承諾後，心裏馬上安定下來，笑著說：“姑娘真好，我家裏頭不用擔心，老太太好好的。”

她恨不得馬上給宋雨立一個長生牌位，又對劉茜道：“你要爭氣些，程娘子和姑娘都要保你，別胡氏沒害死你，自己憋屈死了。”

劉茜也是眼泛淚光，趕快抹幹凈才用力說道：“我曉得，吃一塹，長一智，我會長進的。”

用完早膳後，宋雨讓劉茜把那兩天發生的事說一說。

劉茜各方面都說得很仔細，說完後，也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麽會中毒，因為經程苗秀提點，她一直自己開小竈。

宋雨突然指著院門，“關起來。”

恰好有一個身影急急要奪門而出。

站在外頭的珠兒機靈地把門合上，攔住那個人。

大家定睛一看，原來是劉茜的陪嫁丫頭柳兒。

珠兒怒道：“我算是聽懂了，真是人不可貌相。”想打柳兒，主子沒發話，又不壞了規矩。

柳兒臉色慘白，慌張地解釋：“小婢只是內急，想出去解手。”

宋雨不擅長審人，自然是程苗秀出馬，“文大娘，你幫我把她帶到柴房。”

柳兒整個人都在發顫，眼神滿是恐懼之色，跪地泣道：“主子，柳兒什麽也沒做，去柴房做什麽？”

程娘子不知道柴房在哪裏，文大娘卻是清楚，拖起珠兒，斥道：“有做沒做，去了柴房就一清二楚。”仿佛也知道程苗秀審人的手段。

珠兒留在院子陪宋雨和劉茜。

不過一刻鐘左右，程苗秀就回來了。

期間未聞一絲不好的聲響。

文大娘很不自在，尋了個借口去廚房幫忙。

“如何？”宋雨問道，很奇怪為什麽能在沒發出聲響的情況下完成審問。

程苗秀坐下喝了口茶，才道：“因為在你的客棧，我怕影響不好，堵住了她的嘴巴。”她看穿宋雨的疑惑。

宋雨恍然大悟，“是她出賣了茜茜？”

程苗秀肯定地說：“就是她，收了十兩銀子。”她把柳兒收受的銀元寶擱在桌上。

劉茜因為腹中孩子的緣故，變得很多愁善感，死死的握著銀元寶，指尖泛白，額冒青筋。

人為財死，鳥為食亡。

宋雨也不去安慰劉茜，想知道程苗秀對柳兒的處置方法，“你打算怎麽辦？”

程苗秀註視著宋雨，眼裏有些擔憂，“我說出來，你別怪我心狠才好。”大概她從來不認為宋雨是個真正能鐵石心腸的人。

宋雨腦子裏出現很多電視劇中演過的畫面，就不知道親身經歷時會是如何光境。“你說吧，我怪你做甚。”

程苗秀梳理了下思緒才道：“柳兒我要帶回程家處置，我要讓所有人知道，包括胡氏，出賣主子的下場。一般犯輕錯的下人，不過是調到比較累的崗位上，像這種叛徒，男的賣去挖礦，女的賣去窯子。現在還時興一些不太妥當的玩樂，也有人送去那種地方。我覺得太過作孽，並沒這樣做。”

最苦的是礦工，最低賤的莫過於妓。

宋雨沈默了。

程苗秀又道：“柳兒長得普通，諒她上不了大門。”她的意思就是柳兒只能在那種最低等的窯子接/最猥瑣的客人，而進不了煙花柳巷的大場子，做那種好歹是有人侍候的姐兒。

宋雨想了想本朝的法律，即使是主人，明面上也不能直接處死奴婢，發賣出去是最省事的做法。

柳兒大錯在先，程苗秀也無罪過。

“我能理解的。”

程苗秀瞅著宋雨臉色不好，心裏還是有些不安，“凡事要立規矩，待你將來家大業大，有些事情必須要狠，你也不得不狠。”

其實宋雨已經夠狠了。

程苗秀忽地打了個冷顫，她怎麽會擔心宋雨沒有當家的能力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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